又是过了半月,刘落潮三人身上的伤已经完全康复。本就是一品高手的体魄,钱九更是造极境界。本来七天前就差不多已经痊愈,只是武夫最关注自己武道修为,三人又是花了三天世间将他体内暗伤除了一干二净。
也就在这几日,周瑾瑜做了件大事情。她把周家大宅转手一卖,又从朱大掌柜手里买下了悦来客栈。这一举动让卢玉嘉足足捧腹笑了三天三夜,外人眼里看只不过周家大小姐给自己找了些事情做,毕竟现在已经没了周家的庇护,一个人总得做些什么,要不然坐吃山空也总不是个办法。
卢玉嘉不这么认为,这小子满眼都是周瑾瑜提这个鸟笼子,里面圈养只家雀李牧童。
“范阳府里那些个老不羞也干的金屋藏娇,养养金丝雀的事情着实不少。可这周姑娘养只家雀我还从没见过,牧哥儿,好福气呀!”卢玉嘉笑得是肚子疼,整整三天,见到李牧童都是这番话。
李牧童对这个惟恐天下不乱的公子哥是真的没有办法,依旧是每日提着狴犴刀跟着罗喉在茅屋边练他的刀法。
短短半月过来,李牧童劈、斩、挡三招练的已经算是可以了。至少罗喉随手捡根树枝与他打,李牧童现在撑的下十招了。
罗喉称赞李牧童刀法隐隐有了应龙生当年的影子,狴犴刀与夏刀有些相似,刀脊厚重,刀刃薄。一刀挥出,刀势惊鸿,若到了人身上定是一刀两断的滋味。罗喉对他的刀法也只能干着急,终日里嚷嚷着可惜可惜,倘若昆仑有刀法,罗喉恨不得学那“醍醐灌顶”的法子,让李牧童一次大成。
“罗爷,为何我练了十几年的内功,听风雷谷刘大侠二位所说能感受到体内内力深厚不假。我自己怎么没有那般感受,只是比常人有些力气罢了。”李牧童再次问道。
“凡天下内门修炼之法,无非‘导气’、‘凝神’、‘守一’、‘存神’四种法门。昆仑派乃至天下二十四宗绝大部分都是按照‘导气’之法修行。内力随心心意而动运转小大周天,练气修脉,使内力充沛,经脉通畅。外人看来就和老夫一样,到了境界便能内气外泄,浩瀚如海。‘逍遥游’乃是世间顶尖法门,走的是‘抱元守一’的路子,所为‘常无欲以观其妙’‘纯素之道,唯神是守’。”
罗喉一顿解释,李牧童听的脑袋都大了,仍不知在说些什么。总之就是李牧童所修“逍遥游”与诸门派内门武功不同,内力虽然雄厚,与诸派弟子相比仍是不敌。因为其内力非彼内力,“守一”派所修并非内力,乃是天地生机。
“牧儿的武功与道统南北二宗有些相似,可谓玄之又玄,日后牧儿若有机会,定要去南北二宗走一遭。那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。现在要让老夫说‘守一’的精妙老夫也说不出。不过当今江湖凌绝顶的那几人除了吴家小子不能练武之外,其余几人都是以‘守一’之法修行。天师修的是‘天人合一’的法门,武当山的牛鼻子练的是‘道法自然’。”
“反正若老夫教你‘导气’之法,至多到了武道宗师的境界,想要再往上便不可能。天底下人这么多,也只有他们几个触到了上面的法门。‘守一’法固然难修,只是牧儿你今年已经二十来岁,想要废去全身内力已经是不可能,倒不如老老实实的修下去吧。”罗喉继续说道。
李牧童心中想了想,还是不要说出来为好,而且自己也没说不练武啊。他现在内心只有一个冲动,就是有朝一日能替父亲昭雪。只是人间无敌的境界太过遥远,现在能做的还不是劈、斩、挡三招。
罗喉望着出奇,想起那年大雪封山,有个少年和李牧童一样,雪中苦练三招,扬言总有一天会扬名天下。娶最漂亮的女人,用最锋利的刀。骑着最烈的马,潇洒走天涯。李牧童和他比较少了那份傲气却多了本不该这个年纪有的隐忍。或许这正是这么多年李牧童能够活下来的原因吧,算起来李牧童遇见的第一个高手钱九看穿了其内功并不说破,后来的风雷谷二人同样如此。罗喉思索着要不要去谢过三人,可若道谢,他还是那个赤发天王吗?
“老夫也算是救过他们,算是替我牧儿报了那份恩情。”
李牧童练的这三招只讲究一个气势,出刀的角度、速度、力道,合在一起就是势。这与平常走路无二,步子迈大了,脚步放快走起来就是很有气势。
提着狴犴刀来到江边,接近全力朝着水里劈出一刀。
此刀劈下去颇有气势,只是遇见了水便如同泥牛入海,没了踪影,甚至毫无刀势可言。
江边水里只怕有块巨石,李牧童狴犴刀被弹了出来,双手按压之下倒也没飞出去。
望着虎口渗开的口子一阵刺痛,他不禁摇了摇头,暗想自己还是好高骛远。
听了罗喉说那江湖高手如何了得,一刀一剑,断江劈山的宗师大有人在。相传灰袍老道偷的宝剑主人,北邙山魏真人就施展过一剑截断黄河半日的招式,据说黄河那日被截,涌聚河水数百丈之高。后来被魏真人引到大旱的濮阳府里,解了当地百姓燃眉之急。
“哈哈,牧儿,你和你爹当年练刀一样。”罗喉笑道。
“一样急功近利是吗?”李牧童也笑了。
“不,是和他一样蠢。”罗喉笑的更大声了。
“那一年你爹就冲着江湖上一句‘昆仑刀法甲天下’一个人提着刀冲上了昆仑山,大雪里练刀,说甚雪扰他心境,扬言练成刀法之后要把老天捅出个窟窿来。”
李牧童苦笑道:“那后来呢?”
罗喉摇了摇头回答道:“昆仑,没有刀法。”
李牧童同样无奈,心中想着自己老爹当年也是个鲜衣怒马少年郎,为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就能做到这般地步,实属了不得。
“只是你爹比你好一些,昆仑山上自己一个人练了三年,下山之时已经是一品境界,那一年他也才二十来岁吧。”罗喉拨着手指头数着,又是沉浸在自己的会议之中。
李牧童像是和那石头有什么深仇大恨似的,撕块布条缠绕手上,再将狴犴刀和自己的手固定住,朝着那石头不停劈砍。
此地江水还算平缓,尽管如此李牧童的刀还是没法劈裂水中巨石。
罗喉过来,望了一眼那石头并没有说什么。运转气力,双手环绕内力,水底巨石竟然被其内力牵引出来。足足有李牧童两个多高,和那茅屋差不多大。
更令他惊讶的是罗喉的气力,这得多大的力气呀!千斤?万斤?李牧童也不知道如何去称量这巨石,只见江边巨石所在之地江水灌进去形成一个小漩涡。
罗喉将石头朝着岸上一甩,顿时砸出一个大坑。
他笑了笑言道:“虎父无犬子,虽然你爹他没有把天捅出个窟窿,但也差不多了。牧儿你就把这石头捅出个窟窿吧,要是再凶狠些剁成一块一块碎石更好。老夫有些乏了,等你完成了便回客栈吧。”
李牧童先是愣了愣,随后提着狴犴刀一言不发的砍着石头。
他老子不论结果如何都有那般雄心壮志,做儿子的可不能辱没了老子的名声,也不能辱没了手里这把狴犴刀。